亭。两人在亭中石凳上相对坐下，陈尘这才咳嗽一声，有些惭愧地说道：“这事算是办砸了，我对不起你。”

长公主见他低着头不肯瞧自己，便道：“你把头抬起来。”

陈尘下意识一抬头，却瞧见长公主似乎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愁苦，面色中反倒有些许释然轻松之态。

长公主见他嘴角还挂着血迹，秀眉轻蹙，从袖中取了一方巾帕抛给陈尘，又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瓷瓶放在石桌上，这才道：“人家两个斗得热火朝天也不见有事，偏你一个边上吹曲的被打吐了血。知道你好心好意，却也不必这样拼命。回头落下内伤，我可没法和你那三个师父交代。这瓶子里是高丽国进贡的雪参玉蟾丸，你先服一丸再说。”

陈尘心里本就过意不去，自然不会去说什么不应景的俏皮话。于是接过巾帕擦了擦嘴角，又依言服了一丸雪参玉蟾丸，瞑目运功催发药力，立时觉得神清气爽，胸中积郁的血气尽皆消散不见。

长公主见他容光恢复，心里稍安，又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缓缓道：“这件事你也无需自责，是我自己赌输了，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长公主见陈尘略有些吃惊诧异，便又道：“莫不是你以为我会如话本小说中的娇小姐一般哭得死去活来？那可有些小瞧了我。我项柔萱拿得起放得下，我与他，今日起便算是两不相欠了。”

陈尘听她说得这般爽脆淡定，意外之余还有七八分的钦佩，心中对她的认知又刷新了一遍。他虽不明白长公主怎么就把这弯给转过来了，不过见她不怎么哀戚，心里便宽了一宽，于是笑道：“早知你想得通，当初又何必搞出这么些幺蛾子，倒把我这个局外人整得提心吊胆的。”

长公主见他发笑，便有些着恼，道：“我偏要折腾这些幺蛾子，那又怎样了？再说了，你又算什么局外人……”

正说话间，亭前曲径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小黄门，瞧见长公主与陈尘，连忙上前见礼道：“殿下，圣上有旨，宣陈大人到归心台上说话。”

天子召见，陈尘可不敢怠慢，便随那小黄门一道往归心台而去，长公主也紧随其后。

此时这位年轻的大楚天子刚刚接见了几个朝中大臣，手里这杯酒拿起又放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远远望见陈尘和溧阳二人一前一后往自己这边来，他细细瞧了一眼溧阳的气定神闲的面色，心里忽然便有了些明悟。

“好你个溧阳，我还怕李定方那事对她打击太大，没曾想她倒是见缝插针和那陈主簿卿卿……哼，这番心意也不和朕早些说，倒让朕白着急一通，实在可恶。”

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而又想方才那几个老臣的提议，心中又道：“那几位说得也对，咱们楚国的上览魁首，若被王保保这个外邦王子夺去了，朕也觉得不大妥。说不得，这回只能试一试这位陈主簿，若能一战功成，那就皆大欢喜。若是真不成，那朕也没什么好法子了。”

此时陈尘已经到了驾前，天子见他要行大礼，连忙抬手制住了，开门见山道：“陈卿，现下朕有一桩事要托付与你。”

天子与长公主不愧是一母同胞，用语都多有相似之处。陈尘听了，条件反射地想到：莫不是天子也要整什么幺蛾子？

“你听好了，咱们大楚国的上览魁首，若被外邦之人得去了，国家颜面何在？想个法子，把那王保保给击败，知道了？”

天子这话说得轻飘飘，把这事说得似吃饭喝水般简单，一时教陈尘大为无语——李定方都拿王保保没什么法子，我又哪里强过了他了？

“陛下，此事……”

“不必多说，朕相信你。”

见陈尘犹自困扰不已，天子特意转头看着长公主，拉长了声调意味深长地说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胜过了他，朕绝不会亏待了你。蕞尔小邦，想要迎娶我朝公主，哪有这么简单？陈卿，你可不要辜负朕和溧阳的一番心意。”

长公主此刻被自家皇兄戳中了心思，登时霞绯满面，又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点头应付。

这番情势被陈尘看在眼里，任他是个情感白痴，此时也知道天子是个什么意思了：上览魁首便是公主驸马，没了李定方……却有他陈尘不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此刻再想起过往种种，以及长公主的一系列言语举动，便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也忽然间明白了，先前李定方登擂时，自己为何会对长公主看向李定方的眼神介怀不已。

因为吃醋了。

念及与此，陈尘只觉得饮了三五斗的美酒，一身的骨头又热又轻，似要飘飘摇摇直向云端而去。

他偷偷看了长公主一眼，正好迎上长公主偷瞄自己的眼神，不觉心里一阵躁动。他从那眼神中看到的，是三分的羞涩和七分的热切。

虽然，但是，无论如何，总之……我心里是喜欢她的。

幸好，她也是。

陈尘笑了，难得地以一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