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像极了白马寺的金身菩萨塑像，慈悲，智慧，却又格外使人心生些膜拜之意。

他立时将剑拔出，却发现这剑上根本一丝血迹也无。眼前的陈尘好似越发看不清楚，渐渐化作一片虚影。显然自己方才刺中的，便是这样一道虚影而已。

“障眼法？”崔朗持剑四顾，一时在场中竟找不到陈尘的踪影，便以为自己是着了这样不入流的小道术的道，便不住在场中四处劈砍，想要逼出陈尘的实体。可这胡劈乱砍之下，哪里有分毫作用？崔朗心头便愈发焦躁起来。

“这是‘诸法无我’，可不是区区障眼法可比的。”张绪之笑道：“话说回来，咱们那徒弟说不定是个有慧根的，万一被白马寺的法然老和尚瞧见了，说不定就要抓他当沙弥呢。”

佛宗向来行事低调，几乎不参与修行界的事务，自然也没有多少弟子在外行走。除了这三位老神仙，座中识得佛宗法门的便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就有李定方在内。

他本来一杯一接一杯地饮酒，并不在意场中的局面，可陈尘这一招诸法无我使出来，他便皱了皱眉，表情凝重地放下了酒杯，似乎很是期待陈尘的后手。

于是后手便来了。

众人只瞧见陈尘那拄剑而立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在场中显现出来，倒像是一刻也未曾动过一般，连那般垂手的姿势也依然如故。众人还以为是自己瞧花了眼，都情不自禁揉了揉双目。崔朗也愣在当场，一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陈尘。

“喜欢看烟花吗？”

陈尘扭头朝归心台方向喊了一声，溧阳长公主便知这话是问自己的。

“这呆子有这余暇，还不如多调息一刻。大白天的，看什么烟花啊……”

听他声音似乎有力了一些，心下略安，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单冲着自己问这话，溧阳长公主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得正襟危坐，权做没听见。

陈尘见她不回应，心想这小姑娘方才给自己飞吻的时候不还挺奔放的，这一下却怯得连话也不敢答了，面皮还真薄。

场外众人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可下一刻他们便都明白了。

先前飘散在场中的细小颗粒，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合在一处，化作了一条盘曲于天际的龙形，随即骤然之间大放光明。

“千古人龙，应该是这样的。”

陈尘剑尖朝着犹自呆立的崔朗一指，便见那散发着夺目耀眼的光华的天上之龙张开龙口，一颗明亮炽热如太阳般的光球便向崔朗轰然而去。

这光球过于刺眼，以至于场中众人都不得不用手遮住双目，只留一道指缝，免得错过了这样不可多见的恢弘场面。

“救命……爷爷，救我！”

惊恐万分的崔朗此刻除了大声惨呼之外，连持剑守御的心也提不起来。这颗光球带来的威压和灼热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瘫软在地，道剑也落在一旁，仿佛除了等待死亡之外，别无出路。

然后，他便瞧见这已然能够吞噬自己的光球，忽然间变得小了一些，又小了一些。

最后，便爆了。

凌空爆开的光球迸发出七彩的光芒，与天中龙形交相辉映。光球在一次次清脆的爆裂声中，变得越发小巧，每一次脆响之后，便有一团七色华光闪耀于天际。即便是在白天，仍然显得绚丽多彩，丝毫不逊于夜空中才能得其美妙的烟花。

原来陈尘是真打算放个烟花。

这般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景持续了三十息，空中的光球和龙形才消弭于无形。

陈尘拎着道剑，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已经躺倒于地的崔朗面前。

“你不要过来……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清河崔氏的宗家嫡子，你要是杀了我，我爷爷定会杀了你全家……”

陈尘有些好笑，道：“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你爷爷最多杀我一个。这样算起来，咱们一换一，倒也公平合理。”

这南蛮子……是个疯的！

崔朗闻言心下大骇，不住地扭动身子，似乎想要拼尽全力远离这个面上带笑的恐怖恶魔。

陈尘盯着崔朗身体下一滩水渍，摇了摇头，心中道：这就是所谓千年世家的名门之后？

“咱们还打不打？”陈尘道：“不打赶紧认输去。”

崔朗这才反应过来，此刻乃是上览，又不是决斗，陈尘又何必杀了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是庆幸，又是后怕，赶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了身，灰溜溜地走到理真司的官吏面前低声说了句话，这才离去了。

“此局，陈尘胜！”

理真司官员站出来报了结果，然后向在场的贡士方向道：“可还有想上擂挑战的贡士吗？”

贡士坐席一侧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这时候上去挑战？谁敢……不，谁配啊？先前明明被那北狄蛮子打得站都站不稳，顷刻之间又把崔朗给捶了，这上哪说理去？再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