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就是现在清芙有金陵的铺子便是五处,李氏的嫁妆里本就有三个铺面,一个是绸缎铺面,一个是金铺,一个果脯铺,现如今小叔子忍痛送了两个铺面,一个也是银铺,一个是成衣铺。

光这五个铺子,年入收成就不会少了!

身边陪嫁的丫鬟有一个便是刘家当初给刘蓉的陪嫁丫鬟,对着这位小主子忠心耿耿不说,更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只少在钱财上,侄女儿不会受了半分的委屈。

此刻,林黛玉显然也听说了自己这个小继母嫁妆似乎颇为丰厚,那李氏和婆子硬是对着簿子入库入了一个下午,直到稍晚些时候,两人才弄完,此刻已然是口干舌燥了。

明日李氏就要走了,苏清芙倒真的是舍不得这位被她当作了半个母亲的婶母。

李氏一个转身差点踩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侄女儿。

她心中怜爱,双眼包了泪水,可偏偏是不能哭的,只是将侄女儿揉在了怀里,带着哭腔说道:“今晚就和婶母一起休息吧。”

苏清芙也依恋她,抱着她的脖颈,将脑袋放在她的颈侧,那软嘟嘟的脸蹭了蹭,小鼻梁间萦绕着的都是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第二日送走李氏的时候,苏清芙到底是没能坚持住,落了几滴金豆豆,却在林黛玉看过来的时候,乖巧懂事的擦了脸。

此刻那送她来金陵的青帐小马车,车轱辘压过清晨被露水打湿的石板,背着鱼白色的天逐渐消失在了街口。

时间不能拖了,等着送走了李氏,苏清芙穿着杏白色鸡心领绣荷花仕女襦裙,白绸荷叶纹样竖领偏襟袄子 ,跟在林黛玉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主屋走去。

越是走,心里越是没有底气。

现在感觉日子可是还能过的不错,可过不了几年,林如海死了,他女儿林黛玉倒是可以去外祖贾家养着,她可是尚未及笄就要做寡妇了,在这个世道上,指不定唯一的出路便是去那山上的庙子里做尼姑!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烦,恨不得将那不要脸的便宜爹拖过来打死才好呢。

主屋里,等闲的丫鬟婆子的是不好入内的。于是走到了院子的门口,大多的女仆都停下了脚步,只有林黛玉牵着苏清芙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不小,颇为雅致,左侧进门便是一小片竹林,右侧小亭子下是潺潺流过的溪水。

中间大开的厅内四边的房柱子漆红光亮,正中的牌匾写着“卑以自牧”。

排位下面排放着茶几,茶几中间放着一樽青花瓷的玉瓶,茶几两侧分别放置一把椅子,随后顺着椅子一溜两排一边放了三把椅子,两个茶几,几上放着模样好看,较为小一些的青花瓷玉瓶。

林黛玉脚步不停,带着苏清芙朝着右侧进门进入了里间。

里间进去便是一个隔开的小间,中间开了一口天窗,晨间的日光倾泻而下,形成一团圆圆的光柱,两边地上摆放着口径半米左右的圆形花盆,花盆之中装满了水,水里养着绽开的睡莲。

再走两步,便是主人的殿寝了,苏清芙都能听见屋内轻缓的被衾摩擦的声音。

“清芙,这里面就是我爹爹的寝屋,爹爹身子不好,如今更是病重昏迷,我..我这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了,那婆子说须得你亲手照料,这几日就劳烦你了。”

她顿珠脚步,轻轻的将苏清芙拉着,推到了门口。

苏清芙:“?”

小女孩儿转过头来,那双黑黝黝的眼眸略有些疑惑的看着说话的小女孩儿。

意味很明显。

你不进去?

林黛玉轻轻的摇了摇头,那双天然带着忧愁的丹凤眼此刻缓缓的红了眼眶,柔软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怨的哭腔。

“我不能进去,那婆子说我命格较硬,此刻最是不能去病重之人身边,怕是冲撞了至亲之人呢。”

苏清芙又转头,看了一眼半开了房门的屋子。

屋内许是害怕林如海过了寒气,门窗都紧闭,此刻房门即便是开了一些,从她的视线里瞧去屋子里依旧是黑漆漆的,她身高堪堪就比门槛高了一些,望进去的时候,就像是吞噬人命的偌大野兽。

林黛玉深怕她后悔了,伸手便轻轻的推着她的背脊,低声说道:“别怕,芙儿,爹爹虽然病了,但他自来脾性温和,若是醒来瞧见你断不会发火的。”

苏清芙一咬牙,轻轻的抬起一点儿群裾,踩着粉面的布鞋,踏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