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一行人被关押在牢房之中，说是牢房，其实不过是破旧废弃的柴房，因久不住人，蛛网尘土遍布。

屋外有四五个土匪来回巡视。

郑璋还沉浸在山下一面的震惊之中，一路上面色沉重。

“看来苏家与你我此行的目的相同。”萧逢时思考良久，方下结论，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那为何苏皎会出现在此处？苏王爷舍出女儿劝归？”郑璋百思得不得其解，语调逐渐升高。

苏宸正视苏皎为掌上明珠，这么轻易就能舍得，更重要的是收服个土匪需要牺牲女儿这么大的代价吗？

“未必！或许是机缘巧合。”萧逢时试图稳定郑璋情绪，“但不管如何，苏家已经走在我们前列，我们手中的筹码未必能够。”

话未说完，谈话被屋外喧闹打断，两人即刻噤声。

霍凌恒在一帮手下的簇拥下进了牢房，几个大汉推推嚷嚷地把护卫赶出屋外。

昏暗狭窄的柴屋内，只剩下三人。

霍凌恒也不顾面前两人如何，横坐在屋内唯一的长凳上，屈膝抬脚踏上凳面，胳膊架在膝盖上，手中依旧转着那把匕首。

“说吧。”他眼皮都未抬一下。

萧逢时挡住欲往前的郑璋，微笑着向前跨走一步，拱手道，“寨主，此乃青州郑家二公子，受家主之托前来拜访。”

“行了行了，前日在船上不就认识过了吗？”霍凌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重点，少废话。”

萧逢时面不改色，继续道，“邙山寨立寨已三十余年，灾年收流民，丰年垦荒地，虽占山为寨，却从不行抢劫贫民、淫辱妇孺，得四周村民称赞。”

“可别，我不抢贫民那是因为他们没钱，不费那功夫，收流民那是为了壮势，你下山问问，这楚西郡的富商哪个没被我们抢过。”

“呵！”霍凌恒拿眼角扫了一眼锦衣佩环的两人，“你们二位若想全须全尾回去，怕也是得留下些东西。”

“可如今之势，怕是由不得寨主了，强掠民女之事甚大，剿匪之兵不日便到。”萧逢时收敛了笑容，“我郑家不才，却有几位学生混迹于楚西官场之中，不知楚西行军的这份情报可能入寨主之眼。”

霍凌恒停了手中转动的匕首，不再绕圈子，目光正视萧逢时，“有舍必有得，你们想要什么？”

“请寨主入青州，郑家必以全力护之。”萧逢时双手交握于顶，深深鞠躬。

霍凌恒听完大笑起来，“听说青州郑家无兵无权，也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弟子倒是有不少吧。怎么？靠这些书生来帮我护寨？”

萧逢时也不气恼，挺直腰背，向前踱了两步，停在霍凌恒坐于的长凳前，再弯腰拾起从地上破碗，用碗中水沾湿手指，在霍凌恒鞋边的凳面上轻轻写下两字。

——

“大当家从牢房回来后就一直没出来？”

“是啊，回来的路上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不太高兴，我们不敢多问。”

侯三挠了挠头，又问道，“可听到那小子跟大当家说了啥？”

“哪敢啊，我们都远远蹲着，不过里面没发生争吵打斗。”

问不出一二三，侯三只能厚着脸皮前去敲门。

没成想，手指刚触到门框，就从内侧打开，霍凌恒那张冷峻的脸无限放大，吓得侯三一踉跄差点从阶梯上摔下来。

“可是有消息了？”

侯三赶紧稳住身体，“是是！”一拍后面的小个哨兵，“你来说。”

“大当家，官兵从楚西出发，经原阳道，往邙山西侧来，有2万余众，大约明日清晨便能到。”

“知道了。按计划行事便可。”

“等会！”侯三和哨兵得令后刚想退下，又被叫住，“叫驻守在北边的队伍撤退一半，支援西侧，北边会有援军，叫兄弟们不要着急。”说完，霍凌恒再次朝牢房的方向走去。

走向牢房的一路上，霍凌恒还在思索，面对苏家和郑家的示好，他并不意外，邙山就像一块肥肉，有野心之人均想吞之。

但他谨遵师傅之言，不敢卷入其中，如果不是萧逢时最后用水划出的那个名字，他早就将之赶下山了。

而现如今，不管他们是何目的，他都只能接受郑家的“好意”。

不一会儿，他便走到牢房，因着要应对外敌，这次来他没有了第一次的兴师动众。

屋内的护卫早就被挪去别处，茅屋萧瑟，破旧的门窗挡不住外部的风，也没掩盖住内部的声音。

“先生，可有把握？”

“放心，他即便不会马上答应，也绝不会断然拒绝。”

“先生与这邙山的渊源，不知可否能让学生知晓。”

萧逢时笑着转头看他，展开手中折扇，压低声音，“我与邙山并无渊源，但与霍凌恒的师傅却是老相识。待此事毕，再详细与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