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二(4 / 5)

自己幼时好奇,曾多次想抓起来看,总会被母亲制止。是以,她并不知晓指机内圈的字迹,但这枚指机她印象深刻,绝不会认错。

朱载坖赶忙上前扶住母妃,这时,他也看到了指机内圈所刻小字。他怔了片刻,从母妃手中接过又仔细查看,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事实无法改变,清晰的刻痕堂而皇之地刺入朱载坖眸中,他说不出话来,视线紧紧盯着那两个烫目的篆字。

雁翎强撑身体,颤着手接过梅香又递过的锦囊,上手一触,已感受到所装之物的外形。她手抖得更厉害,连抽绳都无法拉开,只能交由她倚靠着的儿子。

“坖儿,你来。”说完,她又猛咳了两声。

朱载坖接过锦囊,他心下已有猜测,待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方明灿灿的金宝印鉴。他极力控制住发颤的右手将金宝取出,慢慢将印反转过来,一个清晰的“寧”字赫然在目!

朱载坖无法再维持镇静,他紧咬上双唇,颊侧随之筋络毕现。这方金宝形制跟自己那枚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多了些岁月的痕迹。这种东西是绝不会有人敢伪造的。这么说,自己身上竟真的流有谋逆之人的血,自己的外祖竟真的是那个人?!

他不由紧紧攥住手中之物,金宝上的刻迹被深深按进掌心。

雁翎一时承受不住,伏倒在引枕上,剧烈喘咳起来。

“母妃……”朱载坖忙俯身跪扶起母妃,轻轻为母妃拍背。

“舅舅也是知道的,对么?难怪当初那样不顾性命,拼力阻拦。”咳喘稍歇,雁翎迷蒙着泪眼问梅香。他们都瞒着她,只她自己不知道。活了这么些年,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她不知自己是可笑还是可怜。

“娘娘,您的性子最是亲和柔善,若奴婢早早告知,您怎么能承受得了。皇帝如此寡恩多疑,若娘娘提前知晓,当日情浓时在他面前露出一星半点,现下还能有活路么?”梅香膝行上前,用力握上雁翎还在发颤的双手。

看翎儿如今这样遭罪,梅香心如刀绞。在心里,她早就把翎儿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可翎儿毕竟是王爷的骨血,她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去过平凡的日子,她有她必须履行的使命。

“姑姑,当真如此的话,我跟皇上可是同宗啊,这样怎么可以。”说完,雁翎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什么同宗?王爷早就被削除宗籍,何来同宗一说!就算是,那又怎样。娘娘,您是王爷仅存的血脉,为成大事,何须在意这些小节。”梅香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

雁翎吃了一惊,梅姑姑从来都是亲和慈祥,怎么现在口气如此冰冷,像变了个人似的。

梅香意识到自己言语激烈了,可她不想停下,压抑了这么多年,她不愿再忍:“娘娘,您生得极像王爷,尤其是一双眼睛。不过王爷眼神犀利锋芒毕露,娘娘更多的是柔和婉转,就像姑娘当初一样。当年,王爷的品貌世上无人能出其右,不然皇帝也不会一见娘娘就喜欢。若不是钦天监那群杂种受人挑唆,拿着天象异端搞鬼,娘娘绝对会一直盛宠不衰。可惜娘娘的性子,既不像王爷那般狠厉果决,也不似姑娘隐忍坚毅。倒是更像太妃她老人家的性子,谦恭和顺多思多愁,可怜娘娘的封号也是个康字。”梅香垂眸,极力压下想要涌出的泪水。太妃人那么好,当初却那样不明不白就去了。身后,他们还不让她的在天之灵好好安息,那样污蔑抹黑她老人家。

梅嬷嬷这样娓娓道来,朱载坖一直默默听着,他注意到梅香的视线开始转向自己。

“裕王殿下,您的长相也是有六七分随娘娘,特别是眼睛。这双眼睛,跟王爷一脉相承。相较娘娘,您的眼睛更像王爷,只是多了几分隐忍在里面。”这是梅香最欣慰的地方,看着三皇子的身影,总能让她想起王爷来。

“都说咱们裕王殿下命硬,克死了后面那几个夭折的皇子。可那是他们帝系这一支自己福薄短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将他们收了回去,燕系这一脉的祖宗也保不了他们。裕王殿下有王爷在天之灵庇佑,天命在身,谁也挡不了殿下的路,挡者必死!正德英年丧命,无后而终,换上堂弟做皇帝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由咱们王爷的血脉来继承大统。”梅香越说越激愤,眸中放出异样的夺目光芒。换做从前,她绝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心硬如铁。

雁翎不可思议地看向梅香:“姑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回想起自己入宫的契机,心下不寒而栗:“难道,我入宫也是你……姑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么!”她顿时泪流满面,自己最亲近的人居然是算计自己一生的人。这样人生,还有何意义。

“娘娘,您是王爷的血脉,身负宁王府未竟的夙愿,您注定不能如普通女子一般。裕王殿下也是一样,您身上也流着王爷的血。王爷当初那么在意姑娘,最后为了王府,还是狠心割舍了。王爷为了大业,牺牲了多少,到最后竟落得个尸身无存的下场。娘娘,您是王爷的女儿,应该继承您父王的心愿。他们燕系一脉亏欠宁王府的,到如今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