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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谢俞自易臻离去之后,心内如同急促的鼓点砰砰跳个不停。

他的脑海中如同乱花一般,不时闪过与易臻相处的每一个画面,初见时病弱而清冷的殿下,玉粟入宫那夜孤寂而沉默的殿下,胜过乌涉时意气风发却又沉稳平静的殿下,如今又多了一个给他喂药时强势却不乏温柔的殿下。

他从未见过这般多面的少女。

谢家族规森严,在谢家没有因为乱世凋败之前,作为谢家少主,他的一生是早已写定了的。

他会如同先祖一般专心于族中事务,在适龄之年迎娶一位柔婉知礼的妻子,循规蹈矩,平淡稳妥的履行少主的职责。

殿下这般跳脱世俗,清冷强大,却极富危险的人,本该是他敬而远之的对象,可如今他却好似着了魔一般,总是被她吸引着。

约莫是那一碗药发挥了作用,谢俞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轻开发出的细碎声响惊醒了谢俞,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浅色的眸子中透出了几分混沌的呆愣。

易臻提着一盏素纱灯笼走了近来,另一只手上抱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乘月而来,易臻没有穿白日里繁复华贵的宫装,她只披了一件玄色的披风,墨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后,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了两颊的碎发,显得有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

谢俞看着易臻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意识到殿下是刚刚处理完了公务。

他的头脑清醒了,看着屋外的夜色,隐约猜出了时辰,寻常这个时候殿下沐浴过后,便该安睡了的,何以今日会出现在此处?

易臻将手边的灯笼吹灭,放在一旁,随后抱着木盒子走到谢俞身边,挑亮了榻边矮桌上的烛火。

“阿兰要回来了,四全被我派去接人,太医嘱咐夜里要疏通穴道,今日便让我来帮你。”

谢俞的身子一僵,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按揉通筋,这是比喂药更亲近的举动。

他虽然知道殿下做的一切是出于报恩,没有旖旎的心思,可他的心却已经是乱了的。

要成为殿下手下一个可心的属臣,他该时刻冷静自持,以殿下的得失为重。然而现在面对殿下的亲近,他早已方寸大乱。

易臻瞧见谢俞滚动的喉结,只当他口渴,顺手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谢俞沉默的接过了水杯,易臻从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尖看出些许局促来,“你不愿让我帮你,想等四全回来?”

谢俞更加窘迫了,此刻的他如同被架在火上似的,他心里渴望殿下的亲近,理智却不断提醒他,他该与殿下保持距离。

易臻身上的痛感因为这几日与谢俞凑在一起已经消除了许多,早晨喂药之时,谢俞泛红的耳尖已经叫她明白她的保命符公子是个稍一亲近就会羞赧不自在的纯情之人。

药童将穴位图递给她时,她犹豫了许久,想到谢俞尚在病中,心情大起大落,恐不利于养病,便将此事交给了四全。

只可惜四全瞧着伶俐,全身的聪明劲却好像被练武夺光了似的,即便是对着穴位图,也找不准穴位,老太医留下的木头小人在他的奋苦下已经成了可怜的碎渣。

易臻抿着薄唇,将木盒子里惨兮兮的碎渣展示给谢俞,脸色似有无辜之状:“若无钢筋铁骨,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在四全手下留的一命。”

谢俞的眉心不由的跳了一下,忽而有些无言以对,末了他垂下了眸子,微微一颔首,俊美的容颜在灯火下温润柔和的如同一座慈和的佛像似的,“如此,只好劳烦殿下了。”

易臻平静的点了点头,掏出了穴位图,稍稍打量了一下,随后动作利落,好似一个熟手。

她自小便聪明伶俐,寻常人耗上数月也终究不得其法之事,她往往只看一眼,便能寻到关键之处,仿若比人多生了一个慧根似的。

此刻心无旁骛的公主殿下有条不紊的让谢俞躺在临窗的一张矮榻上,调整了烛台的位子,确保烛火可以清楚的照到谢俞的身体。

谢俞素日里瞧着是个斯文公子的长相,身材却一点也不消瘦,单薄的衣衫勾勒出他那流畅有力的身体线条。

易臻是个习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谢俞除了钻研医道,埋首经传,在锻体上也不曾懈怠过。

易臻见过不少男子的躯体,有前世里跟随她拼杀的将士,今生里肌肉饱满的乌涉,可那些人在她眼中不过只是一副躯壳罢了,直至到了今日,她才方知有些人的形貌当真可杀人无形,叫她这种无心冷情之人心底也柔软了几分。

易臻思索了一下,拿出一个帕子,帕子很干净,被易臻团成了可以入口的大小,“谢俞,你需要这个吗?一会儿可能会很痛。”

谢俞原本便紧张敏感的身体顷刻间僵住了,一点艳色缓缓的爬上他雪白的肌肤,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柔和的像是一吹就会散掉的风,“殿下,臣可以忍,不需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