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无心无肝、无情无意。无念苦笑一声，昨日他带着不忿和怒火踏进冷月殿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我就变做一副没心肝的皮囊算了。又能怎样？仙庭不过少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再也不用忍受来自栖梧的威慑和拿捏，连自己母亲的忌辰都要端着笑脸看这些迎来送往的仙官载歌载舞。花韵想要他做夫君——尽管拿去！看她对着这一尊泥塑木雕，还喝得下百花酿吗？

顶着战神之子和卑贱人类血统的名头，浑浑噩噩，苟且偷生的日子，他实在有些倦了。

但对着曾经给他喂饭讲故事的遥阙，这话他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还记得自己在冷月殿度过的那些日子里，来往的仙君总有闲言碎语，一向处事圆滑的遥阕却从来不假辞色，厉声叫那些个长舌的元君们给他赔礼道歉；等他长大了一点的时候，遥阕就带他回了鹤汀——林间小屋已经被修葺一新，和当初娘亲在的时候一模一样。门口多了一株巨大的银杏树，树下是一个小小的坟冢。

遥阕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小念儿的父君和娘亲，都在这里。我知道你想他们，晚上在偏殿里偷偷哭……此处是你父君的灵识结界，你可以随意进出，旁人都进不来。想他们了，就过来和他们说说话，他们会听到的。

其实遥阕在骗他，他知道的。娘亲被凤火落雷赐死，形魂俱灭，不入轮回；阿耶毁去了自己的元神，如今只是一株无知无觉的银杏树。这些，他早就从那些多嘴多舌的元君那里听到了。

见他低头不语，遥阙也不知再如何责备下去。他叹一口气，轻轻道：“仙凡有别，这是三古神留下的铁律，当初白枰自毁神君修为，也未能让小苑免遭落雷。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楚，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也不能都指望我替你扛了。你领职北阴酆都君数年，城中琐事一应大小都是崔子珏在操办，有什么急难便是我替你周旋。我护得你一时，难道能护到天荒地老吗？我不会再这样了。”

无念无言以对。遥阕抬手指指那两架歪歪斜斜的绿藤：“被你连累的姻缘架里，数人间的红线最多，乱中倒下，许多不相干的人被牵了线。四海姻缘架上的红线一旦被结了缘，人和人的灵识就会被红线相连，滋生孽缘，酿成怨偶。祸是你闯下的，便只能由你来解决。我已让青荇点了，人间错牵的红线有三十六对。你即刻便启程下凡，找到那些被你牵连的无辜之人，斩了他们的缘分，好让他们避免姻缘错乱之苦，此事方能解决。如若不然......”遥阙抬起眼眸，淡淡道：“我便如实禀报帝君，北阴酆都君醉后大闹月华仙殿，毁坏四海姻缘架，请他将你封入罗酆山严加管教。”

遥阕从未如此严厉地跟他这样威胁过，无念吓了一跳，惊道：“我......我还从未下凡过......”

遥阙冷笑：“谁还没个第一次了？你是在凡间出生的，怎么倒怕起下凡来？北阴酆都君，掌三界阴灵，却连人间都没见过，岂不可笑！”

无念还想说什么辩驳一下，遥阕发狠道：“由着你在仙庭作践，还不如教你去那三教九流的地方好好多摔几跤！若是你……”话音未落，却听四海姻缘架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童儿似乎被什么绊了脚，翻着跟斗从半空掉了下来，好在草地柔软，他打个滚便站起来了。

“怎么了？”遥阙朗声问道。

“回真君，人间的姻缘架上，还有一根错牵的红线，这根红线......”那小童抬眼一望，小声道：“那红线错连的，是北阴酆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