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娃娃(1 / 3)

元旦假期一结束,考试周就来了。

为了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莘莘学子忙着将复习周囫囵吞枣的知识拿出来温习,以便记得更牢。

各大教室都被征用作为考场,图书馆的座位更加难占,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宿舍复习,一时之间,学习氛围空前高涨。

比如此刻,过零点的宿舍大灯已关,但四个人仍然坚强地在各自的小帐篷里点灯看书。

我望向对面敞着床帘,窝在床头,翻动纸张发出沙沙声的田然,困惑询问:“田然,probable后面是跟直陈式还是虚拟式啊?”

她翻书的手顿住,微弱的光线下很难看清她脸上的神情,但我隐约觉得她又开始心不在焉了。

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只要我一说话,她就呈现出一种很古怪的状态。

“跟直陈式,possible后面才跟虚拟式。”何婷婷估计以为田然也不知道,声音听上去特别骄傲,“刚正好复习到这个。”

我压下异样的情绪,苦恼道:“这俩我老容易记混。”

“你就记拟(ni),和si,都是“意”的音,虚拟就是possible。”

犹如醍醐灌顶,我由衷佩服:“哇,你这记法不错。”

何婷婷不禁嘚瑟:“是吧,背书得讲究技巧。”

我暗暗记下,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阙·止·羽:410

上一条还停留在昨天,我问他:你毛概考场在哪?我在四教302

我抓紧时机,另起话头:你现在在干嘛?我还在复习基础法语,明天下午就要考了[裂开]

等我把直陈式和虚拟式都复习完了,他还没回复。

如果是头一回这样,我或许还会想他可能睡了,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几次都是我说了一大堆,过了大半天他才回我一个干巴巴的“嗯”。

元旦那晚下的初雪,就像一个删除键,在他见到田然的那一刻,删除键被按下,一下子清空我和他这段时间相处的点滴。

我自然能推测出,他和田然之间一定有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去主动问,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再加上考试周的压力,这件事被我一再搁置,搁着搁着,便搁到了最后一门课考完。

也就意味着:要放寒假了。

宿舍里的何婷婷正在对照清单收拾行李,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开心,通过一年多的相处,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的家,她弟弟最宝贵,她不仅要不求回报为这个家付出,还要忍气吞声当个听话的乖女儿。如果我在这么一个压抑的环境长大,我可能也提不起兴致回家。

何婷婷对面的金妍娜随意靠在桌沿,双腿交叉,没怎么刻意打扮都美到不行。她一边单手玩手机,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东西就往行李箱里塞,但情绪也不高,不知道是不是被何婷婷影响的。

金妍娜旁边的田然一只手里扯着床帘坠子,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打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敷衍地用“嗯”应答。

她走到阳台,把门合上,但因为我俩的床位靠近阳台,所以她的话我还是听得见:“他回不回去,我可管不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得听田然的语气带了点不耐烦:“你当初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把我当家人?”

我隐约看见她把手机收进口袋,应该是挂断了电话,阳台门被推开,她有条不紊地理着行李,但表情很冷。

整个宿舍,貌似就我一个人在盼望着回家。

我打开手机,问阙止羽:你寒假打算怎么过?

信息发出去的那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很不了解阙止羽,连他是不是留在本地过年都不知道。

室友们陆续扶正行李箱,互相道别,随后就是一阵又一阵轮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响起,直至宿舍里只剩下了我。

然而,阙止羽依旧没有回复。

一种无力感席卷而来,我拖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锁门,离开。

在地铁上,行李箱被我靠在了扶手杆旁,我抓着吊环,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想起去年寒假,我申请留校,那会整日忙着做家教,获得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感悟:赚钱是真累啊。

而且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我发现自己过得并不开心。

一个人的宿舍,一个人的寒假,一个人的新年……

果然自己还是很难适应孤独的滋味。

所幸,今年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很亮,裤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我终于等来了他的回复。

阙·止·羽:留校吧

盯着这条信息,我仿佛看到了去年的自己。

我的记忆中关于他家人的记忆,只有那次海洋馆的零星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