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自生春(1 / 4)

薛恺悦二十八日白天根本没见到江澄,中午他拿到皎儿的家信就去了趟江澄的丽云殿,殿里的侍儿说江澄不一定在哪用午膳,他没法子,只好嘱咐侍儿,只要江澄回来,就跟江澄说一声他有事找他。几个侍儿答应得倒挺爽快,但不知道是没有转达给江澄,还是江澄有事在忙,他坐在碧宇殿中巴巴地等了一下午,除了用晚膳,根本不敢做别的事,然而直等到亥正也没见江澄来做客。

他一边吃夜宵,一边琢磨着要不要明天一早去丽云殿堵江澄。

皎儿很是体贴地道:“主子,要不算了吧?景卿主子肯定很忙,咱们就别烦他了。左右是奴才哥哥命苦,那恶夫没打没骂,奴才的母亲都认了的,便是景卿主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奴才的母亲都认了的。”

薛恺悦态度坚定:“话不是这么说,那恶夫磋磨你哥哥,让你哥哥得不到照顾,凄凉而死,他就该受到惩罚,他若不受罚,那以后全天下的正室,岂不是想怎么欺负侧室就怎么欺负了?”

站在皎儿旁边的露儿听得此话,立刻站起身来,蹭蹭几步走到殿门前,向着外面小心翼翼地看了两眼,而后把殿门关得严严实实。薛恺悦疑惑地冲皎儿眨眨眼,皎儿摊摊手,表示也不清楚是怎么个情况。露儿也不说话,直待走到薛恺悦跟前方才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道:“主子,这正室侧室的话,您以后还是少说吧。”

薛恺悦皱皱眉,露儿这紧张劲儿,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听谁说什么了?”

露儿把头低了低,声音也比方才更小了些:“主子,奴才听皇仪宫的倩儿说,前个儿他父亲生病了,他回了趟家,他听家里人说,外面都说主子自打再度有孕,就没把皇后放在眼里了,中秋节接受外命夫拜贺,就是在公然挑衅皇后的正宫地位,谏议院御史台的官员们气愤填膺,纷纷上折子弹劾主子呢。”

什么叫人在宫中坐,谤从宫外来,薛恺悦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碟叮当乱颤:“一帮无耻小人胡乱揣测,本宫几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又几时想过要挑衅皇后?胡乱猜测也就罢了,还上折子弹劾本宫,真气死本宫了。”

皎儿用手护着满桌金碗银碟,待碗碟静下来拧着眉毛对他分析道:“这事以奴才看,不是别人,准是御史台那个男御史干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地盯着主子,主子上次跟怡卿主子出门,他就弹劾了主子两三回呢。”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薛恺悦很有些惊讶。

皎儿道:“奴才也是这几天才听人说的,这个男御史一回弹劾主子包庇罪犯,收留那时家父子,一回弹劾主子指挥地方官员,两回都被皇上给驳回来了。奴才想着,皇上既已驳回了,主子有孕在身,不宜动怒,奴才就没告诉主子。”

薛恺悦闷闷地吸了一口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居然已经被弹劾了两回,那两回也就罢了,那时候他还没有怀这第二胎,而且看明帝在天祥节前后待他的情形,应该也没有听信奏折上的话,可眼下他再度被弹劾,明帝会不会心生疑虑?

理智告诉他,明帝并不是一个猜忌多疑的帝王,应该不会怀疑他想要觊觎后位,可是情感上,他却很是担心,明帝会不会就是看了那些奏折心中不喜这才没回他的私信。

他站起身来,在两根朱漆殿柱之间来来回回地踱步,踱了两趟,心里头就有了计较,他表情坚毅地吩咐皎儿道:“给本宫研墨,本宫要给陛下写奏表。”

“主子?”皎儿冲他轻轻地摇头,“这些消息都是奴才和露儿听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您贸然给皇上上奏表,会不会让皇上误会您在朝中安有眼线啊?以奴才看您不如以静制动,若是皇上问起来,您就解释,若是皇上不问,您也不提,皇上觉得您安分守己,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怀疑您了。”

薛恺悦坚持地点点头,他知道皎儿说的有道理,若是他只想做个固位保恩的君卿,那么此刻装傻充懵才是上策,可是他抬眼看看紫檀雕祥云纹的翘头条案上那两尺来高的仙鹿玉摆件,决定行这个绝不符合兵法的下策。

他不想让明帝有一丝一毫的疑虑,他要一直住在明帝的心坎上。

皎儿见他这般坚持,便乖巧地走去桌案前铺纸研墨。

出巡队伍中,来太医忙活了三四个时辰,终于从死神手中抢回了楚昀的性命,楚尚书刚一清醒,便吵着闹着要见圣驾,明帝得奏后,在临睡前,驾临随从船探视楚昀。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冯兆雪她一个少卿,居然敢不按律法判定擅自臣婿与臣女和离,实在是狂妄至极,大胆至极,陛下,您一定要下圣旨纠正此事啊。”楚昀一见明帝进来,就哭着向明帝请求,而后怕明帝不答应,在床榻上坐起身来,一个接一个地叩头,撞得床板咚咚响。

明帝赶忙上前拦住,“楚卿,你冷静一下,你这病还没好呢,哪里能够这般不爱惜自己?”

楚昀额头红红的,泪水顺着眼尾的细纹刷刷地落:“陛下,臣女不肖,让女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