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走了。

一夜旖旎之后，趁着陈尘酣眠不醒之际，长公主便悄然离去。等到陈尘午时醒来，她早已领着一镇军势，北去不知多久了。

来不及陷入到未能亲身送别长公主的惆怅与懊悔的情绪中，他也要走了。

九月初八，京中各坊市菊花盛放，清雅的香气之间，一队骑士不疾不徐地向着南城门而去。为首那人，自然就是新任龙隐宣慰使陈尘了。至于他身后的骑士，自然就是各道门派来襄助他的那三十六人。

“大人，此去龙隐，咱们沿着驿路自南而西，大约两个月就能到了。”

说话这位，是全真教三代弟子傅清乾。他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三十六人中年纪最长，又多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自然而然就成了带队之人。不过，他虽然比陈尘大了十几岁，却得叫陈尘一句“师叔”。陈尘当然是别扭的不行，干脆让他以官位相称。

“嗯，朝廷让咱们十一月十五前务必到达，时间上还算宽裕。”

陈尘应了一声，忽然听见后头一阵马蹄清脆，似乎有人跟了上来，他定睛回望，心里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这追来的自然就是太医院医女卫蘅，她纵马而来，到得陈尘近前，不住地低声催促道：“快走，快走，你们这么慢悠悠的怎么行啊？”

陈尘心说我这是在皇城御街，人来人往的，哪敢像你似的纵马狂奔？

“蘅儿，你这是去哪里？”

此时后头一人呼喊了一声，陈尘觉得有些熟悉，稍一迟疑，一人一马已经到了跟前，原来是那位唐国公家的李定方。

陈尘本来说还想打个招呼，不想那李定方根本睬也不睬他，把马匹凑到卫蘅一侧，道：“蘅儿，你这是要去南郊三尊寺赏菊么？可巧了，我也正要去那里。”

卫蘅心中莫名发躁，面上却很是淡定地说道：“见过李大人。下官这是奉了调令，赴龙隐宣慰司担任医官去。再者，下官的闺名还请大人不要挂在嘴边，要是被人误会了你我的关系，于大人您的官声清誉有损。”

李定方一个照面便碰了这么个钉子，本来就被北地的烈日风沙催得有些黑的面庞，此时是黑中透红，显然是尴尬得不行。

其实京都府知道李定方苦恋卫蘅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早就算不上新闻了，然则卫蘅当着陈尘的面这么说出来，李定方的眼神便从卫蘅处转移到了陈尘这里。

楚国朝廷在各州郡县分设医学正科、典科、训科医官，这事李定方是知道的。但普遍都是由地方自行从本地选拔名医充任，像卫蘅说的这样，从京都太医院调任的方式，李定方是闻所未闻。

他心中稍一思量，便转而朝着陈尘随意一拱手，直接问道：“蘅……卫医女这调令，是陈兄向吏部提报的吗？”

陈尘见他眼神冷冰冰的，又变作了往常那副酷酷的情状，不由得心下大呼糟糕。说起这调走卫蘅一事，虽然是卫蘅本人的意愿，但那份申请的确是自己用的签章。他情知这回要是照实说了，说不定就会和这位大情种李定方结下梁子，但又不愿说谎，便道：“李兄，这事是卫医女与我商议后……”

陈尘正要把事情讲清，却听得卫蘅道：“这事就是陈尘的意思，他提报的文书在冯院正那里有备档，李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太医院查一查。”

陈尘“呃”了一声，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反驳卫蘅，只得闷声不语。

李定方听卫蘅叫自己“李大人”，却直呼陈尘的姓名，这分亲疏有别的意味，早已将他的敏感神经给刺了一下。这回又听说是陈尘主动要求调走卫蘅，他心下可就更是阴怒不已，望向陈尘的眼神中不免就有些不善了。

他先前和溧阳长公主见了一面，知道长公主已将自己和卫蘅的事告诉了陈尘。明知自己恋慕卫蘅已久，却偏要调她去西南边陲那蛮荒之地，从此与自己两地相隔，他不免狐疑这陈尘安的什么心思。

李定方犹疑了一下，道：“冯院正那里，我肯定是要去的。兹事体大，我还得去和卫伯伯问一问。你先不要急着出京，我有八成的把握让太医院和吏部收回这道调令。”

卫蘅见李定方居然不依不饶起来，脸色便愈发不妙，道：“这事家父是知道的，他也并不反对，大人去找他也没什么用。至于收回调令的事，也不劳大人费心，此去西南本来就很合我心意，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李定方闻言有些急了，道：“龙隐地方贫乏不堪，百姓不服教化，当地土司也不老实，时时都有作乱的事。这么艰险困苦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去天下走走看看，就非得在京都窝着，当一只听话乖巧的金丝雀？要说吃苦，前些年北伐的时候，难道我没有去战场吗？”

陈尘这位老乡，上辈子可是男女平权的忠实信徒，在这方面三观正得出奇，最听不得“什么什么事女生做不得”这样的话。她本来就已经恼了，这回李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