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枪口上，她是彻底绷不住了。

李定方这些日子也算摸到点卫蘅的脾性，知道这时候再和她说下去十分不妥，便下得马来，恳切地躬身向陈尘一礼，道：“陈兄，烦请你再向有司衙门提报一个调令，换一个人随你去龙隐宣慰司。这事你若肯帮我，那我唐国公府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厚报。”

其实他这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可他毕竟是世家子弟出身，是枪挑突厥王帐的悍将，于年轻一辈中又有“无敌”的大名，无论如何掩饰，这骄矜之气是挥之不去的。所以，他很不理智地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陈兄不给我这个面子，那就是与我唐国公府过不去了。”

这话威胁的意味极重，陈尘不免皱起了眉头。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事，那边的卫蘅却不依了。

“李定方，你是不是觉得换了一纸调令就能把我留在你身边？”

卫蘅此时也懒得再装什么大家闺秀，如是直截了当地质问了一句，怒意直接就上脸了。

可这李定方也不知怎地，卫蘅一发怒，他先前对着陈尘的那般气势顿时便消散无踪了，支支吾吾道：“蘅儿，你听我说……”

陈尘听到此节，坐在马上愣了愣神，忽然便忍不住笑了。

他心中道：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李定方一身将校威仪，气质本来是极其冷峻的，可见了这卫蘅，倒像是换了一个人。唔，怎么说呢？这两人嘛……算不算另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

他是一点没发觉，自己这笑啊顶多也就只能维持个三五息这么多了。

“李定方你听好了。”

卫蘅在马上指了指李定方，然后翻身下马走到陈尘边上，道：“你下来。”

陈尘“嗯？”了一声有些疑惑，没多想就下了马，然后就听见卫蘅大声道：“除了我父母两亲，还有家中亲戚长辈，满天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叫我‘蘅儿’，你听懂了吗？”

说着，她便把陈尘的胳膊一拉，牢牢地用双手挎住，不肯松开。

陈尘惊得不敢言声，一呼一吸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隐隐贴住了某处绵软，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卫蘅死死箍住，一寸也挪不动。

李定方的表情顿时也变得十分精彩，一张黑脸上的血色涨得要爆开一般，即便是他强行稳固着自己的呼吸，却依旧能够听到他那极其不匀称的喘息声。

三人便这么无声对视了十息，卫蘅这才撒了手，淡淡道：“这回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龙隐宣慰司了？”

李定方嘴唇微微翕张，对着这个女人，他是想说却说不出什么，只能尽量在她面前表现得平静一些。

但是，对另一个人，那就有很多种话可以说了。李定方选择了一段在他看来非常直白的话语：“陈兄，你我今日必须行一场‘射幸礼’，否则你走不出这京都城。”

“射幸礼？”

陈尘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词汇，他此刻本来就是脑子嗡嗡的状态，几乎想不明白事，嘴里只是机械地复述了一下这三个字。

一直在看戏围观状态的傅清乾见陈尘似乎茫然不知这射幸礼所谓何物，连忙下马附在陈尘耳边道：“大人，这是一种古礼，杞宋之际男女大防不似后世那么严，两男争一女、两女争一男的事时常有的。为了减少殴斗死伤的情况，就有了这射幸礼。”

陈尘依旧不太懂，便低声问道：“具体怎么说？”

傅清乾道：“简而言之，比射箭，具体有连射、贯穿、飞射、四方等多种比法。总归是胜者带走心仪之人，败者不得再做骚扰，否则会遭天谴报应。”

陈尘木然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发苦道：“我自从来了京都，几乎是隔三岔五就要动手。如今临了临了，都要出城门了，怎么还是跑不脱？唉，这卫蘅也是的，好死不死的，把这事搞得这么复杂，又是何必？”